【千古玦尘】传闻中的天启真神

写在前面：

*答应送给 @虫虫虫  太太的盒饭。

*意识流，非常非常OOC！！！

*把三伯改成三叔了，实在不能忍受这混乱的称呼。

——————正文分割线——————

【千古玦尘】传闻中的天启真神

神界之中，历来不缺八卦。一群闲来无事的老神仙聚在一起，总是要生出些是非。

若问这十数万年以来，最大的八卦，莫过于四大真神间的情感纠葛。毕竟都是差点毁灭三界，神界尘封，以身应劫的大事。每一件单拎出来都是神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不过，众神再嘴碎，也不敢在神界里面乱嚼舌根，一个“不敬真神”的罪名扣下来，轻则受几道天雷，重则贬下界去，这代价可就大了。

只是这神界的八卦也不只是在神界流传，下界之中，对于高高在上的神界有着更多的憧憬和幻想，当然也少不了添油加醋的杜撰。

天启驾临大泽府时，旭日东升，东华门下的小童正三三两两的洒扫上山的台阶。以天启的身份，自是无需守那结界之内不能御风的规矩，只是他如今心性平淡，不想太过引人注目，又久未下界，便循着山间的石阶慢慢踱步而上。

好巧不巧，天启走到半山腰，却隐约听得自己的名字。原来，那洒扫的小童，手下不停，嘴里也没闲着，正聚在一处大谈特谈昔年妖神灭世之事，有人说妖神灭世是因为追求上古主神而不得，因爱生恨；有人说是因为白玦真神醋意大发逼妖神反叛神界；更离谱的是，妖神利欲熏心，想要成为三界至尊……

前尘往事，早已烟消云散。天启驻足听了半晌，眼见这传闻越来越离谱，不由得笑出了声。若在以前，他定是要为自己辩驳几句的，只是如今……

那洒扫的小童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站了个人，听见笑声转过了头一看，却是一位紫衣白发的仙人，险些以为是自家师尊来了。定睛一看，眼前的仙人青丝如雪，容色无双，是连自家师尊都无法企及的风雅俊逸，忙躬身行礼道：“这位仙友，可是要上山去？”

天启无意为难他，点头道：“你家师尊可在府中？”

“我家师尊现在府中，仙友若要拜见，可随我来。”有一人上前引路。

“不必了。”天启摇摇头，自指尖飞出一道令羽，让东华带元启到瞭望山上的竹屋相见。又向那小童笑道：“往后，莫要再传那耳食之言了。”说完，便化作神光，消失不见了，只留几个小童在原地面面相觑。

东华带着元启来到竹屋时，天启正坐在院中的小桌旁煮水烹茶。朝阳的光辉洒落在他雪白的长发上，晕染出浅浅的金光，紫色的云锦衣衫上流动着如水般的光泽，他只是坐在那里，饮一杯清茶，便已令这仙气缥缈的瞭望山都黯然失色。

如果说当年神界之中仰慕白玦真神的女神能绕桃渊林一圈，那么倾心于天启的人，便可从太初殿门口绕满整个神界。

传闻中的天启真神，是天造地化的极致容华，是这亘古以来，最当得起“妖孽”二字的妖神。

就连一贯胳膊肘只朝内的元启，在那一瞬间也不得不承认自家父神绝对是使了什么手段，不然光凭这三界无双的容貌，他娘亲怎么可能不选三叔！

“三叔！”元启挣脱了东华的手，兴冲冲地跑向天启。他已有多年未见天启，自是想念的紧。

天启抬眸望过来，昔日和那冰块儿一模一样的雪团子如今倒是真胖成了个团子，身量未见长，重量倒是涨了不少。天启的笑意凝固在嘴角，却不便当着孩子的面表露出来，一边重新摆出笑容任由元启扑进他的怀里，一边挑起眉头瞟了一眼东华。

东华接收到神尊眼中的谴责，有些尴尬。这小祖宗身份太过尊贵，虽然被天启封了神力换了形貌和身份送到大泽府来修炼，但作为知晓内情的人，他实在是不敢怠慢这位未来的小主神，因此平日里多关照了些，仙丹多投喂了些……

天启见东华低头行礼，自是知道他这师尊的难处，便挥手让他自行退下。元启抱够了，才抬起头来问道：“三叔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
天启将他扶起来，摆到一旁坐好，又施法变出许多点心吃食摆在桌子上，笑道：“自然是来看你了。”

上古在乾坤台跪了五百年，终于求得白玦归来，神界之中一片欢愉。炙阳终究是心疼他的，不忍见他在神界郁郁寡欢，还是将政务接过去，让他到下界来散散心。他思量了许久，不知该往何处去，便先来这瞭望山探望元启。

元启在白玦归来时被炙阳带回神界住了些日子，一家三口团聚了几日，便又被上古送回大泽府，还定下了不修到上神之境不许回神界的规矩，天启怕他心有怨念，便亲自做了他爱吃的东西带过来哄他。没想到这小子心倒是挺宽，颇有几分当年上古没心没肺的样子。

“三叔，我父神娘亲他们好吗？”元启手里捏了块梨花糕，边吃边问：“大伯他好吗？”

“好，他们都很好。”天启瞧他吃得跟只小松鼠似的，伸手替他倒了杯茶，“慢慢吃，别噎着。”又笑道：“你父神娘亲好得很，你大伯都快被他俩烦死了。说不定等你回神界的时候，就会有弟弟妹妹了。”

“啊？”元启不明就里，他年岁尚小，不过听到会有弟弟妹妹倒是很高兴，“那太好了，以后我就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了！”

“你呀，也别老想着玩了。”天启替他擦了擦嘴角，笑道：“要抓紧时间修炼哦，不然你放在太初殿里的那些小玩意儿，说不定就要被别人拿走了。”

元启眨了眨眼，歪着头看天启：“三叔，你不回神界吗？”

天启叹了口气，起身走到围栏前，山间云雾缭绕，树木葱翠，灵兽跳跃其间，生趣可爱。他是真神之尊，三界众生皆在脚下，然则无心无情之人，亦无归处可寻。

白玦应劫而亡，上古尚可去求祖神慈悲。而月弥紫涵皆死于弑神之物，消散于三界，他连求都求不回来。

“三叔在神界待得久了，想去云游四海。”

“云游四海？”小孩子的心思有时候也十分敏锐，元启忽然想起五百年前，他的父神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，随后徒留他娘亲黯然神伤五百年。

元启扔下手中的冰糖葫芦，跑到天启身边，抱住他的胳膊，急道：“三叔，你是不是和当年的父神一样，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？”自元启降世以来，与亲生父母相处的时间并不长，短暂的记忆中，天启是陪伴他最多，最宠爱他的人，“三叔，你不要元启了吗？”

“危险的事？”天启愣了一瞬，才明白元启说的是什么，又瞧着他皱着个包子脸，眼泪汪汪的样子，倒是被他逗笑了，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瓜，“混沌之劫每十八万年一次，你父神应劫至今不过五百多年，离下一次还远着呢！而且，三叔才不会像你父神那么笨呢。”

“当真？”

“三叔什么时候骗过你啊？”天启蹲下身，揉了揉他圆润的腮帮子，笑道：“三叔要下界去玩了，这三界之中，可没有人是我的对手。”

“那三叔能带我一起去玩吗？”元启可怜巴巴地盯着天启。

“这可不行。”天启无情地拒绝了他，“你好好修炼，将来可是要帮你娘亲一起担起混沌主神之责的。”

“噢。”元启低下头，失望二字几乎就印在脑门上了，“那三叔能经常来看我吗？”

“不能。”天启抚养他长大，对他这些撒娇卖乖的雕虫小技了如指掌，知道自己一心软他便会打蛇随棍上。不过还是安抚道：“等你飞升上神了，三叔就和你一起回神界怎么样？”

“好啊，那我们拉钩！”元启伸出小短手。

“拉钩！”天启修长的小指勾住小小神君稚嫩的指尖，一个神明之间的约定就此许诺。

然而，谁都无法预料到，他们都没有实现这个诺言。

 

若干年后，元启因凤隐而陨落，终此一生，没有再回神界。

而天启离开瞭望山之后，三界之中，再无人见过他的身影。

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。对寿数绵长的神明而言，更是如此。神界之中，众神已经习惯了空无一人的太初殿，习惯了桃渊林常开不败的绚烂，习惯了朝会之时只有炙阳神尊理事，习惯了神界再无那玩世不恭的天启真神。

十八万年很长，长到众神几乎已经忘却了下界的更替轮回；十八万年对真神而言又很短，短到上一次混沌之劫仿佛历历在目。

在这十八万年里，上古和白玦经历过无数次争执和商议后，终于互相妥协。而众神在经历过上一次的浩劫之后，面对即将到来的劫难，毅然决定与主神共赴劫难。当年白玦一人便能封印混沌之劫六万年，如今集合众神之力，必定能化险为夷。

在既定的日期到来之时，众神集结于乾坤台。白玦在宽大的衣袖下悄悄握紧上古的手。炙阳站在他们身边，身后是严阵以待的众神。

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天启，十八万年前，他第一个知晓，第一个对抗天命，却满盘皆输；这一次，且让他们来吧。

然而，等待了许久的劫难并未到来，乾坤台上仍是一片寂静，上古和白玦炙阳对视了一眼，心中皆是不安。三人正准备合力向祖神询问时，却见神界之上，乌云翻涌，紫色的命星穿过流云，带起耀目的光芒，落入应生石中。

从创世之初便从未下过雨的神界，下起了倾盆大雨。

是天启。

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，但所有人都知道，天启真神陨落了。

众神跪在雨中，乾坤台冰冷而坚硬，雨滴落在上面，溅起细细的水花，诸神垂首，三界同悲。

白玦将上古拥入怀中，他们都曾体会过本源被吞噬的无力，神躯被天雷湮灭的痛苦。天启向来是最怕痛的，昔日被九爪莲伤了脸都要喊疼休养好几天，作局欺骗芜浣时也怪白玦不给他准备护身甲，那他在应劫之时，可曾觉得痛？可曾有人听见他喊疼？

他们终归亏欠天启太多。

炙阳叹了口气，轻轻闭上眼睛，任由雨水洒落满身。神界从未下过雨，起初是水之真神还未降生，后来是因为天启。身为水之真神，雨露霜雪皆由他所化，他却不喜欢下雨天。他总是活泼明朗，喜欢阳光明媚，喜欢星光璀璨，喜欢花团锦簇。他嫌雨天阴郁，因此神界总是晴空万里；他嫌雪天孤寂，因此神界四季如春；神身不畏寒暑，神界不在凡俗之中，超脱万物，无需四季更迭雨露浇灌，因此祖神便都由着他。

而今三界失去了水之真神，神界却破天荒地下起了大雨。

真神陨落，三界必然动荡。可奇怪的是，凤染上表所奏皆是寻常之事，人间界一片祥和，四海平静，就连妖族也都没有受到失去妖神的影响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？

白玦曾试图去查看天启的命盘，然而神明已逝，命盘皆碎，三界之中，再无踪迹可寻，就连太初殿，都在雨中化散消失。

祖神素来宠爱天启，天启命星坠入应生石，或许下一任妖神降世时，他就回来了。

炙阳和白玦都如此说服自己，也以此说服上古。而上古一边抱有同样的期待，一边试图在十八万年间的点点滴滴中寻找天启的蛛丝马迹。他一定是做了什么，否则不可能化解混沌之劫。

天启下界的第三千年，妖族中陆续发现新的灵脉，实力已能与天界持平，双方谨守边界，共护人间。

天启下界的第四万年，仙族之中传道者众，修炼之法日益多样，百家争鸣，欣欣向荣。

天启下界的第十万年，四海划定归属，山川河流皆运生化灵。

天启下界的第十六万年，有凡人以功德飞升入天界，凡间界中亦有除魔卫道之人，以功德入仙籍者日渐增多。

天启下界的第十八万年，三界诸事皆定，众生各循其道，下界仙妖修行，皆以善缘功德为基准，以香火繁盛为荣耀，混沌之气日益充沛……

天启陨落时，人间也下了一场大雨，但凡人早已学会了治水。他们不再需要祈求神明。

他是普普通通的小妖，偶然开辟了灵脉；他是博学多识的师长，教授修行之道；他以无边的神力，运化生灵；他以长生的智慧，给予向善的指引……

上善若水。水善利万物而不争，处众人之所恶，故几于道。居善地，心善渊，与善仁，言善信，正善治，事善能，动善时。夫唯不争，故无尤。

世间无我，处处是我。水之真神，终悟得天地之大道。三界从来不只是神明的三界，亦是众生之界，众生皆为混沌之主；混沌之劫，从来不是混沌主神的劫难，是苍生共同的劫难。

混沌之气，可生万物，万物又可反补于混沌之气。混沌之力从来不是简单的仙力与妖力的融合，它来源于混沌，化生三界万物，万物之灵皆为混沌之力。而用了十八万年度化众生的天启，集众生之力，化解了混沌之劫。

他曾以灭世阵法覆灭三界只为护一人，如今却以三界之大道，化苍生之劫难。

至情至性者无畏，无心无情者超然，太上忘情者亘古。

神界下了一场两万年的大雨。雨停的那一日，碧空如洗，霓虹高挂苍穹，众神集于乾坤台，等待新的真神降世。

上古站在最前端，白玦和炙阳分立两旁，他们都在期待那张能够倾倒众生的容颜，那个玉树临风的身影张开双臂，用那玩世不恭的语调，说：“我回来了，多年不见，抱一抱吧！”

然而他们终究什么都没有等到。

新神纪两万三千五百六十一年，应生石碎，乾坤台陷落，擎天柱崩，三界之中，再无新神降世，神界永隔于三界之外。

神界两万年的大雨，或许是水之真神的流连，或许是天道的哀泣。

 

“传闻中的天启真神……”

“你胡说八道，这世间哪有真神？”

 

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

*后记：灵感来源于近日的时事，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，在灾难面前，每一个伸出援手的人都是英雄。我们或许也会祈求神明，但神明早已教会我们向善的力量。这种力量叫“温良”